2024/06/13

學生短評精選-任孝祥

*本文為回應11/09李玲玲教授<氣候變遷與生物多樣性>專題演講,學生短評文章之精選。已獲作者之授權,刊登於本中心網站。





台大科法所 一年級

任孝祥

 

用野心對抗野心—落實環境保護

「氣候變遷與生物多樣性」演講心得

 

一、前言

  氣候變遷為全球生態環境帶來重大的影響。降雨分布的改變、兩極冰山的融化、極端氣候的產生、海水溫度的升高與酸化,間接造成生物時鐘的改變、物種的滅絕與入侵、生物基因庫的減少、糧食供給的不穩定。李玲玲老師從生物學觀點,對這個不確定的未來提出了一些因應之道,包括在環境上辨認熱點優先保護、資源利用上固本支息以維持永續、農作上維持基因多樣性以分散風險、物種保護上建立生態廊道使之能夠遷移。對於這些方法,我有一些思索和反省,敘述如下。

二、從理想到落實—用野心對抗野心?

  李玲玲老師相當務實,她指出環保不只是崇高的理想,更和人們的食衣住行醫藥需求息息相關。然而,環境問題來自其共有財的本質,而致生的共有財之悲劇(tragedy of commons)。經濟分析假設人人皆是理性人、追求自身利益極大化,因此雖然人人有環保知識,卻都有搭便車(free-rider)心態,期盼他人種樹、我來砍樹,他人節約、我來揮霍。而行政首長、民意代表亦是理性人,追求短期選票極大化(或索賄收入極大化),不願為環境做長久考量。因此,如何扭轉這種情況,恐怕才是解決環境問題的關鍵。

  思及此,我就想到了我的非洲肯亞旅行經驗。肯亞是開發中國家,有嚴重的公衛、貧窮、治安、族群問題,而且官員貪汙腐敗、政治情勢不穩。這樣的國家,卻有40多座妥善維護的國家公園及國家保護區,他們為何能做到?

  幾經思索,我認為是政治場域中,野心成功對抗野心所致。肯亞國家公園多由非營利組織KWS(Kenya Wildlife Service)經營,KWS對外國觀光客索取高額入園費,每人每天約US$50至US$60,專款用於國家公園維護。此外,觀光客跟團、租車、用餐、住宿,都為肯亞帶來巨大經濟利益。這樣高額的觀光產值,事實上確保了土地能被保護下來,不被開發。

  根據比較利益原理,人們會設法利用資源,換取最大利潤。若觀光產值低於農林漁牧工商產業,則立法等種種努力,恐難發生效果。其他業者可能施壓修法、可能買通執法警察偷偷開發。只有觀光產值夠高時,觀光業者、環保團體的遊說力量才能壓過農林漁牧工商業者,主導政策朝觀光發展,也才有經濟能力進行監督,確保國家公園內沒有盜獵、盜伐情事。甚至當盜獵、盜伐者欲行賄買通執法者時,觀光業者、環保團體也才有能力付更高的價格,再買通執法者執法。

  而除了來自內國觀光業者、環保團體的壓力外,外國觀光客對肯亞政府造成的壓力,恐怕是肯亞生態環境能被成功保存的更重要原因。肯亞因其自然美景,一直是歐美人士的觀光首選地。這些渴望肯亞環境被保存的外國觀光客,或透過國際環保團體直接影響肯亞,或透過施壓本國政府、間接施壓肯亞。對民主政治尚未成熟的肯亞而言,這些國際壓力,恐怕比來自內國的壓力,更能影響政府決策。

  或許肯亞環境維護的成功能帶給我們啟示:如果我們要落實環保,就要提升環保產業經濟、政治實力。對非民主國家,可行之道包括使其環保產業利潤上升(例如國際觀光為其帶來觀光收入,增加經濟實力)、國際社會施壓要求其政府保護環境(增加政治實力);對民主國家,可行之道則包括政府獎助環保產業(增加經濟實力)、擴大環保團體參與人數、設計「環境民代」為環境發聲、重大環境議題交付公民審議或投票(增加政治勢力)。

三、從生物到人類—人類的危機和解決之道?

  另外,李玲玲老師基於生物學背景,提出維持農作基因多樣性、建立生物生態廊道等構想,並指出自然界各種生命對人類的重要。這些政策、想法我都贊同。然而,上述政策畢竟是奠基於「生物保護」之上,較少考量「人類保護」。人類亦是自然界的一份子,生物的一種。當自然界各種物種面臨環境危機之時,人類也同時面臨危機。我們是否應該將人類本身也納入政策思考的範圍?

  先舉「生物遷移」為例。李玲玲老師提到全球暖化之後,物種紛紛由較熱的地區往較冷的地區遷移,因此低海拔物種往高海拔遷移、低緯度物種往高緯度遷移。生物如此,那人類呢?居住於氣溫偏高地區的人類,是否也難以繼續存活,而必須遷移?從內國面向上看,內國政府對於生物遷移可建立生物廊道協助之,對於人類呢?是否也應該積極計畫、評估可行遷移地點,待氣候更行惡化時,將人類由境內低海拔平原往中高海拔丘陵遷移?從國際面向上看,自然界物種面對環境劇變,可選擇跨國界遷移以為因應,那人類呢?人類受到國界限制,海關、公民身分等重重關卡阻礙,無法自由遷移,國際社會該如何協助?國際法該如何因應?我們是否該賦與其權利,容許其遷移至鄰近國家?允許其入境、定居,甚至賦予其公民身分和公民權利?

  再舉「農作基因多樣性」為例。李玲玲老師指出,種植農作時,要維持農作的基因多樣性。一旦氣候變遷,才有某些個體能保留下來,不致全盤皆毀。那麼人類呢?人類身為物種之一種,不也是如此?最有名的例子是鐮型血球貧血症(Sickle Cell Anemia)。鐮型血球貧血症屬於體染色體隱性遺傳疾病,患者紅血球容易破裂溶血,瘧原蟲無法在其紅血球內成長,所以患者不會感染瘧疾,得以在瘧疾肆虐的環境中倖存。

  人類某些個體中,是否也可能擁有特殊基因,更能對抗極端氣候?舉例來說,埃及部分地區夏季溫度高達42°C,當地人是否可能已演化出某種基因,使之適應極端氣候?我們是否應該積極保護「人類基因多樣性」,如同保護作物基因多樣性一般?我們是否可能研發「基因疫苗」,將更能適應極端氣候的基因,植入人體內,以面對危機?我們除了竭盡所能阻止環境惡化外,是否也要擬訂人類基因改造計畫等作戰計畫,以備「萬一」?

四、小結

  對於李玲玲老師演講中提出的問題和解決之道,我基本上是贊同的。唯政治現實中,各種政策制定往往不是依照理想在走,而充滿著利益團體的角力和政治勢力的運作。因此,我以肯亞的環境保護為例,思索如何使充滿理想的環境政策得以落實,撰寫了本文的第一部分。此外,對於自然界物種面臨的危機和政策因應,由於人類也是物種的一部分,也同受危機,所以我將人類一併納入分析範疇,撰寫了本文的第二部分。希望這樣的分析,能對全球氣候變遷的問題,帶來不一樣的思考面向。

 

(若須引用、轉載,請註明原作者,謝謝。)